马车已经在官道上行驶了近半个月窗外的景色也不断的变换着从京畿之地的满目繁华到西北边陲的苍凉辽阔明末坐在车里一路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变换。

    这条路她曾走过很多次出征时的意气风归来时的满面风尘一年一年道旁的风景始终不变而人却不知不觉中已是改变太多。

    犹记得四年前她带着包括锦舟在内的十几名近卫奔赴西北战场一匹老马一身半旧的铠甲却如同初生之犊一般什么都不畏惧什么都敢抗争十九岁的年纪便立下赫赫战功名动天下。

    彼时无双还是封国最受人敬重的二皇子君可载还远在滇南而幕颜赤也还是不如如今威震天下的西丹王。

    不过四年时光强势的人崭露头角弱势的人隐退在历史中只有她明末踟蹰在原地欲进不能进欲退不能退。

    君可载策马从队伍前头驰近马车旁隔着车窗俯身对着明末说道“末儿傍晚时分就可以抵达惠阳了要不要下来走走?”

    明末的视线越过君可载高大的身躯投向车窗外的一角天空太阳已经西垂黄昏就要来临。

    点点头她掀开车门缓缓走了下来。

    君可载侯在车门处伸出手来将她拉上马。“一个多月不曾碰过马是不是有些生疏了?”注意到明末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身前的马鞍君可载俯下身问道。

    明末勉力压下突然涌起的眩晕摇了摇头“军营里长大地人。一路看中文网怎么会对马有生疏之感?”

    只是那日无双被唐卫羽强劲的一箭射落下马滚落在尘埃中的一幕仍然近在眼前那般触目惊心……

    所以仍是有些抗拒而已。

    君可载一手抓着马缰。另一只手伸到明末身前紧紧抓住她地手。“末儿体格瘦小当初学骑马时一定吃过不少苦头吧?”

    “不苦。”明末摇摇头。

    初进军营的时候哪一样不苦呢?苦到最后成了习惯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反而是在君可载身边地安逸生活让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连手上这么多年的厚茧。都开始慢慢的消退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曾经她身上倔强而不羁的痕迹都会随着时光慢慢的消退?

    君可载握了握她地手“等这一战结束就带末儿去北方的鞑靼看看那里的草原才是真正的草原一望无际牛羊都好像长在天边一般到时候。要鞑靼王挑一匹最好的马送给末儿当坐骑……”

    明末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多谢了。“何必还要说谢?”君可载伸长手臂环紧了她的身子。“只要是末儿喜欢的哪怕要上天去取。我也会替你得到。”

    似乎习惯了君可载这般甜腻的话语。明末只是浅笑着随即转换了话题。“此次和西丹一战有多少胜算?”

    “胜算?”君可载面上浮起笑容“我并未打算真刀真枪地和他打……”

    明末一惊问道“不打?为什么?”

    “幕颜赤是聪明人趁虚而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不明白我调集这么多的兵马聚集惠阳不过是为了宣扬国威而已。不仅是要摆给西丹人看同样也要让北方一直不安分地鞑靼知道封国虽经历了一场内战却仍旧实力雄厚不容侵犯。”

    “那幕颜赤会主动退兵么?”

    “他们夺下了沧州要退也是退到沧州去我们不一定要决战但是沧州却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沧州……”明末默然想到那十万无辜地性命心里一阵揪紧……

    “我们不能以沧州为界和西丹和谈么?就像和南方地图南北方的鞑靼一般贸易互市互不侵犯?”

    “六百年前我们与西丹地关系就是如此但是封国历史上最强大的帝王君天主动攻击了他们掠夺了他们近千里的土地所以如今在他们看来东征不过是寻回祖先源地的手段理亏的是我们。”

    “那把土地还给他们吧争战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两败俱伤何必呢?”

    “末儿事情并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当初君天帝之所以到夺下这近千里的土地便是因为封国人口众多国力强盛而西丹人口稀少且尚未开化这片土地在我们封国人手里将会得到最大程度的开利用。如今六百年过去沧州以内的百姓全部都成了封国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西丹人的痕迹。你看他们此次攻入沧州立刻屠城完全不将这里当作自己曾经的故土便可以想象让他们进入东陵原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他们会继续屠杀和掠夺么?”脑中浮起幕颜赤幽蓝的双眼明末心里突然一紧“幕颜赤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这次屠城的确不是幕颜赤下的命令”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君可载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不悦但他很快掩饰了下去“但是西丹人毕竟不同于封国人西丹武士组成的军队有一股沙漠中的暴烈品性需要时刻的泄出身体中的暴戾之气就如同獒犬一般若是压制得太过反而会噬主。还记得么?当初沧州城外幕颜赤不惜牺牲你战俘营的三万将士也要压制军队的暴动便是因为如此。”

    “西丹人竟生性残暴至此需要不断的杀戮才能始终保持军队的彪悍和战斗力么?”明末多少有些意外曾经在西丹军营里生活过的她竟从来未曾觉。

    “低阶的武士大致如此西丹的上层将领大多还是很优秀的比如幕颜赤优秀的将领加上强悍的士兵西丹人始终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尽管不悦明末与幕颜赤之间曾有的纠缠但君可载仍是这般说道。

    明末极其迟钝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之人若有若无的醋意仍是绞着眉苦苦思索“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这股力量安抚下来不让他们屡次冒犯?”

    “好好想想……”君可载无奈的摇摇头他的末儿什么时候才能如平常女子一般稍微纤细敏感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