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是老张怔住了,这是先生第一次对回老宅这么期待,平时每次回去,男人都冷着一张脸,那个地方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破风漏雨的大洞,时时刻刻提醒他的不开心。

    沉寂了一下午的老宅,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轻快的小调儿。

    来人正是顾思语,她慢悠悠地下楼,换上她让管家准备的小羊皮短靴,外面穿着蓝色毛衣,内搭一条肉粉色纱裙,看起来完全是温柔白富美,气质极佳。

    “小夫人,您要出门吗?”有人问。

    “烨宝快到家了,我去接他。”她心情甚好地回答。

    管家的嘴角抽了抽,哪怕听到很多次这个称呼,他依然很难把“烨宝”二字和三爷挂钩在一起。

    江闻烨那样强势独立的男人,只要提起,大家都会联想起一匹独行的孤狼,而不是成为某个漂亮女人的怀中宝。

    “烨宝,你回来啦。”她欢快地挥舞着手臂,甜声甜气呼唤他的昵称。

    哪怕这已经引起门卫们的注意,以及前后车里人的注目,她也丝毫不觉得害羞,甚至畏缩,唯有看到他的那一刻纯粹欢愉,身后的夕阳都不如她脸上的笑容耀眼。

    男人将花送进她的怀里,一股浓郁的花香传来,整束花是以紫玫瑰为主,艳丽的紫色和她身上的毛衣倒是相得益彰。

    顾思语数了数,总共十朵。

    “十全十美啊。”

    “听说你今天在家里大展作风,首战告捷,所以买束花庆祝。”男人低头看她。

    两人统共没见过几次面,之前领证的时候也是来去匆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顾思语穿着打扮是温婉型的,温柔好似一泓清泉,却又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起昨天她说的话,穿得太过暴露,偶尔会适得其反,高级茶王往往手段更隐秘,却能钓到更高级的凯子。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确挺符合高级凯子的特质。

    “怎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因为我来接你,被感动到了?”

    对于他的目光,顾思语自然很敏感,立刻调皮地眨眨眼,将自己的美貌优势利用到最大化。

    男人忍不住轻笑,看向她的眼睛:“紫玫瑰很适合你,浪漫真情,珍贵独特。”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好听,夹杂着几分认真和祝福,甚至比之前要更浪漫。

    顾思语头皮一麻,哪怕她是专业演员,演过无数浪漫爱情剧,抽身也是那么的容易,可是此刻也总会惊叹于江闻烨的认真专注。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不是在表演,而是认真的祝福。

    男人身上这股纯粹,很难不让人打动,轻易地击中她。

    “紫玫瑰的花语是成熟的爱,你的幸福比我的重要,的确很适合烨宝送我~”顾思语笑出声,娇滴滴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江先生,不要太爱啊。”

    江闻烨的笑容一顿,不由扶额。

    他好多年没踏足花店了,平时需要买花迎来送往的时候,都是助理一手操办,他根本不会过问。

    所以当他真进入花店时,面对琳琅满目的鲜花时,完全不知道选什么,最后只能求助店员,最后挑中了紫玫瑰。

    顾思语显然猜到了他的窘状,现代人给鲜花赋予了太多花语,而玫瑰之中除了黄玫瑰之外,其余颜色的玫瑰都能送给爱人,花语也和爱扯不开关系。

    “烨宝下次可以送香槟玫瑰,我也很喜欢。”她提醒他。

    香槟玫瑰的话语是:我只钟情你。

    但是这种花语不止对恋人,也可以用来送朋友。

    “谨遵指示。”他打了个响指,揽着她的香肩往老宅走。

    当然两人的打情骂俏,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江家这位小夫人果然非比寻常的作,老公送玫瑰花给她,她还要挑颜色。

    是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从昨晚管家去邻居家借精油,再到今天一大早江锦芬的大喇叭宣传,连续好几家别墅的主人都已经知道,江家老三找了个作上天的漂亮老婆。

    进门第一天起,就差点把老爷子气得住进医院。

    当然流言大多越传越夸张,虽然还没见到顾思语长什么样儿,在有些人心里,她就是个女画皮,把江老三勾得不要不要的。

    两人回到家之后,就发现一片寂静。

    江锦芬还躲在房间里,老爷子的情绪也不算高涨,想必是骂得太狠,当时情绪上头只顾爽了,等骂完又有些后悔了。

    顾思语忍不住轻笑,兴致大好地道:“烨宝,我想跳舞了。”

    江闻烨挑眉:“要去舞厅吗?”

    “去舞厅做什么,太麻烦啦,这个世界上除了去接你能让我心甘情愿出门,其余都不想动。家里地方足够大,还没人打扰,来吗?”

    “来!”男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顾思语这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却要全家佣人总动员,先把厅的沙发摆件全都移走,又去仓库里把圣诞节装扮的各种彩灯找出来,仔仔细细地打扮一番,恨不得比过年还隆重。

    一路张灯结彩,布置紧密,就这顾思语看了一圈,撇撇嘴不满地道:“凑合吧,但是看起来好土啊,一点氛围都没有。”

    厅里的水晶灯被关掉,所有装饰的灯光亮起,音乐响起,她换上细高跟,和江闻烨跳起了交谊舞。

    她的裙摆飞扬,轻轻扫过男人的西装裤,在那抹单调的黑上开出绚丽的花朵。

    江闻烨一手与她交握,另一只手则揽在她的后背,掌心皆是柔软的触感。

    当两个人伴随着音乐,一圈又一圈地转动起来时,仿佛周身都萦绕着云朵,像是一个美梦,让他希望就这么持续下去,永不停歇。

    管家候在屋外,其实内心十分忐忑。

    老爷子不喜欢吵闹,平时大家干活都要轻手轻脚,而现在三爷和小夫人在跳舞,不仅公放音乐,还是用音响在对着轰,说不定连邻居家都能隐约听到,更何况住在一楼的老爷子。

    他在数数,看老爷子能坚持几分钟,跑出去暴跳如雷地关音响。

    第一曲成功结束,第二曲完美落幕,都开始跳第三首歌了,屋子里竟然还没动静。

    不止管家心里犯嘀咕,顾思语也着急呢。

    “哎,怎么回事儿?你家竟然没人出来表达不满?我都快跳累了,今天不会没人阻止我吧?”

    她趁着乐曲播完的空隙,凑到男人耳边,低声抱怨道。

    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跳舞,真不是人干事儿。

    主要这双鞋贵得离谱,还是全球限量版,她开出的清单故意刁难江家人,没想到今天起床时,就发现鞋子已经摆在属于她的鞋柜里,顺手就挑出来穿了,早知道不受这个罪了。

    男人一低头,就看到她龇牙咧嘴的表情,显然这双鞋中看不中用,十分美貌但是构造却不符合人类脚型,所以才会难受。

    “没事,我抱着你,再撑一撑。”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双手抱住她的腰提起来,顾思语突然悬空,整个人一惊,立刻抬腿圈住他,做出一个剪刀脚的动作,像是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他,不让自己摔下来。

    对于这样亲密的举动,两个人都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彼此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呼吸间都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特别是顾思语,穿着高跟鞋连续跳三支舞,已经微微气喘,面色酡红,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更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

    “啪——”的一声嗡响,音乐戛然而止,终于有人出来阻止了。

    江锦芬面色沉沉地看着他们,“在厅里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要抱回卧室去抱,难道不知道家里还有孩子吗?还有胖胖要写作业了,别给我作妖。”

    顾思语都不用扭头看她,都知道江锦芬这是把被老爷子骂的火气,撒到他们身上了。

    她离开凑到男人耳边,低声道:“哎,江先生,我们一起嘲笑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开始狂笑,并且顾思语还时不时看一眼江锦芬,完全就是一副说她坏话后,两人对着笑的场景。

    江锦芬瞬间就炸了,所有累积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你们笑什么?是不是在笑话我?”她的声音尖利又高亢,简直要把房顶给掀翻了,还直往人心底钻,异常刺耳。

    “没有啊,江女士,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笑得吗?”顾思语温柔且认真地回答。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再次忍不住嗤笑出声,明显就是故意的。

    “哈哈哈——”

    这一声笑彻底挑破了江锦芬的某根神经,她就知道老爷子下午骂得那么难听,顾思语肯定当个笑话看,说不定还要给江闻烨直播。

    她直觉丢死个人,眼前这两位又尽挑她的痛处戳,当下理智全无,直接开始发疯,活像个哨子精。

    “顾思语,你是不是有毛病,还说不是在笑我,明明就是笑得停不下来。你就是在跟江闻烨在看我笑话,觉得我被爸骂了,很开心是吧?你可真是扫把星,自从你来到这个家,所有人都变得不高兴,大家都要围绕着你转,你以为你是公主吗?不过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明星罢了,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儿——”

    “闭嘴!”江闻烨冷喝一声。

    江锦芬瞬间不吭声了,似乎被男人的气势给吓到了,不过就这么认怂,又十分不情愿。

    “我说得不对吗?凭什么不让我说,谁不知道丰二的那个破公司底下,都是一群什么人,你竟然还找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尖叫,但是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

    显然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江锦芬已经认真调查过顾思语的背景了,包括她的老东家是丰德娱乐一事,此刻完全是当成一个把柄说出来。

    同时她看向顾思语的眼神,也透着显而易见的不屑,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本来她还想顾及几分颜面,毕竟她自认是贵妇,不和这些不上台面的小明星一般见识,可是顾思语实在太过可恨,外加她也怀疑老爷子好好的忽然骂她,也和顾思语脱不开关系,索性就撕破脸,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顾思语张嘴想反驳,却被男人按住了。

    “交给我。”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去把姑爷请过来,如果他不来,以后也不用出现在这个家里了。”江闻烨直接下了命令,管家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去请人。

    家里的几个主人,平时最不能得罪的是老爷子和大爷,但是说生气的时候,那第一名就得换成三爷。

    三爷这几年脾气好了,已经很久不生气,平时看起来还挺随和,但只要他一发怒,那绝对要闹个天翻地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个家又不是你做主,爸还没说话呢!”

    江锦芬显然很了解他的脾气,见自家小弟放出这种狠话,不仅不敢再骂了,甚至说话都开始打磕巴。

    可惜江闻烨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江锦芬明显慌了,却又咬牙不肯退。

    这个时候,她甚至都想去向老爷子求救,可是老爷子明显不想插手这事儿,到现在连面都没露。

    “闻烨,你找我——”林奕彬慢吞吞地走过来,满脸带笑。

    这边闹成这样,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一个上门女婿,本来就没什么底气,所以根本不敢过来,偏偏管家带的话那么绝,他哪怕想当缩头乌龟都不行。

    江闻烨扶着顾思语的腰,让她在地毯上站好,直接向着林奕彬走过去。

    “小弟,你要做什——”眼看他越走越快,江锦芬明显慌了,连忙追问,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尖叫出口。

    江闻烨直接抬起拳头,就冲着林奕彬的脸抡了过去。

    “啊——”江锦芬的尖叫声再次传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三爷,三爷,您别生气。”

    厅里瞬间乱作一团,管家和佣人们只敢在旁边劝架,根本不敢上前拉架,就怕被误伤。

    别提其他人,顾思语都惊了。

    妈呀,她作了两天,都不如江闻烨这一拳头牛逼,打下去得多爽啊。

    “江闻烨,你疯了,你们都是瞎子吗?赶紧拉开,拉开啊!”

    江锦芬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敢上前。

    笑话,江闻烨年轻的时候是扛把子,打架野得很,这谁敢上。

    “小弟,我错了,我再也不骂弟妹了。”

    “爸,你出来看看啊,要出人命了!”

    江锦芬原本还想耍赖,但是江闻烨邦邦两拳头下去,林奕彬的脸上直接开始往外滋血了,把她吓得什么废话都不敢说,马上低头认错,哭爹喊娘求救。

    江闻烨收了手,松开林奕彬的衣领,任由他瘫软在地。

    “姐,看样子你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要揍姐夫了。我不打女人也不打小孩,你家住在这里的三口人,只有姐夫受点累了。下次我让你闭嘴的时候,希望你能真的闭上。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思语不好,我想你也不愿意去医院陪床吧?”

    江锦芬立刻扑了过去,捧着林奕彬的脸痛哭,又让管家拿药箱。

    男人这一下打得挺狠,林奕彬的鼻子和嘴角都破了,弄得满脸血,看起来异常狼狈。

    “江闻烨,你混蛋!”

    身边有佣人们簇拥着,江锦芬的胆子又回来了,忍不住骂回去。

    男人轻笑一声,丝毫不生气,反而语调轻扬地道:“我这几年修身养性,倒是让你们忘了,我不止混蛋,我还是个混球兔崽子不肖子孙万年王八蛋。希望你们能牢记。”

    他抬手,隔空点了点对面的夫妻俩。

    顾思语见他打完了,才一路小跑过去,拿出手帕仔细替他擦手。

    “烨宝,你的手没事儿吧?”

    “你看都红了,我给你呼呼!”

    江锦芬在那边哭天抢地,顾思语在这边心疼不已,两个人好像在比赛一样,一个赛着一个心疼自家男人。

    当然江锦芬也不敢骂顾思语了,她怕江闻烨再冲上来报复。

    直到这时候,老爷子的卧室房门才打开,大家长终于姗姗来迟。

    “怎么回事儿?闹这么大动静?”

    老爷子问询的话刚出口,顾思语就迫不及待地叫屈:“爸,你看烨宝的手都被撞红了,手指上全是血,他们拿药箱也只管别人,根本不管烨宝的死活。您平时不要太偏心姐姐一家啊,底下的人都看碟下菜,我们烨宝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怎么到自己家还这么被人作践!”

    “烨宝,你肯定很疼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眼眶已经红了,眼泪说来就来,简直是通了自来水公司。

    “他疼个屁,这是小林的血吧?”老爷子很无语,忍不住反驳道。

    “我的心都在疼,他怎么可能不疼?我们俩是灵魂伴侣,他绝对会心疼我的心疼!烨宝,你说是不是?”

    顾思语抬起头看他,就见男人立刻点头:“当然,我现在很疼。”

    其他人全都无语了,特别是江锦芬都快气疯了,都把人打出血了,他俩还给这儿若无其事秀恩爱,恶心谁呢!

    “爸,您评评理,这事儿怎么办?奕彬总不能被白打吧,都出了这么多血,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啊?小弟的拳头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重,这两下子捶过来,会不会得脑震荡啊?”江锦芬立刻向老爷子求救。

    她怕老爷子腻烦,连哭喊的声音都控制住了,再也不敢变身哨子精,在这儿叽哇乱叫。

    “姐姐又开始卖惨了是不是?不说姐夫看起来身体健康,壮得跟牛似的,怎么可能两拳就脑震荡了。再说我家烨宝最是善良了,他下手能没个轻重吗?主要是着重于教育意义,自然点到为止。”

    “姐姐如果不依不饶的话,那我也要跟着卖惨了。你刚刚骂我那么过分,我现在还心绞痛呢!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大家见了我只会夸我长得好看,像个洋娃娃,我的粉丝也天天私信数万条吹彩虹屁,我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爸,您不能再偏听偏信了,您这回要是偏心姐姐,我真的要怀疑您是不是不知道好赖。我进江家门之后,除了你骂烨宝之外,其余您说什么我听什么,就算有什么不满,我也当面说。不像姐姐,四处散播您谣言,说您坏话,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您是个讨人厌还脾气差的小老头儿。”

    “就这您如果还护着她,那的确该请医生看看了,爸是不是就喜欢听人骂您!”

    顾思语边说边捂着心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当然哪怕面上再痛苦,她也据理力争,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之后就软倒在江闻烨的怀里,看这副痛苦万分的状态,还以为是什么巾帼女英雄在交代遗言呢,显得壮烈无比。

    “爸,我不是我没有——”江锦芬立刻解释。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两家自己解决,我不过问,也别找我裁决。不过锦芬我要说你一句,做人嘴巴不要伸那么长,什么话都喜欢往外说,我早就说过你迟早败在你这张嘴上。还不吸取教训,下回挨打的就不是小林了!”

    老爷子把拐杖敲得震天响,明着说是拒绝插-手,但是却指名道姓教训闺女,这回站在谁那边,其实非常明显了。

    当他把话说完之后,江锦芬直接楞在当场,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爸爸竟然支持江闻烨?

    老头儿不会是真的老糊涂了吧?难道他忘了当初江小三儿是怎么和他作对的,把他活活气进医院的?

    在病床前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帮这个不孝子。

    往日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回响,可是当年发狠的小老头儿,已经打破了当初的誓言,当着大家的面儿,训斥她这个听话的女儿?

    “爸,您不要听顾思语挑拨离间,我才没有。小弟当年比我还过分呢,还惹出那么多的事儿来——”她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是提醒老爷子莫忘当年恩怨。

    顾思语撇嘴,说谁挑拨离间呢,江锦芬才是挑拨大王好吧?

    “行啦,当年他说过腿被打断都不需要我管,你现在也要说这话吗?”

    “我看是不行的吧,你自己没被碰一根手指头,小林被捶了两拳就哭天喊地要我救你。要是别人打了你,我一定管,可这是自家事情,你还先出口挑衅在先,长长记性也好。”

    老爷子看她那副受伤的表情,声音也软了下来,但是要他偏帮着闺女说话,那是不可能的。

    顾思语刚刚说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

    他又不是贱,真喜欢被人骂。

    正好老三捶这两拳吓吓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当个漏勺,随处瞎说去。

    不等江锦芬再开口,就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掌声,顾思语已然从男人的怀里出来,疯狂鼓掌。

    “哇哦,爸爸好厉害啊。公平公正公开的爸爸,简直是这世上最帅的老爷子了!这个宅子终于不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好歹让我感受到些许家庭的温暖。”

    “希望爸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继续保持这个态度,一定不要欺负我家烨宝哟,要爱护他,他真的超级好!”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丝毫不吝啬给夸赞老爷子。

    原本一脸严肃的小老头儿,听到这番话之后,直接一呆,紧接着干咳了一声,动了动手脚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假卖乖,下次得表现好才行!”老爷子敲了敲龙头拐杖,终究觉得不自在,还是走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不过满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的背影看,像管家这种常年跟随左右的人,早就看出老爷子是不好意思了。

    他年老皮肤黑,看不出脸红,但是那矫健的步伐,还是能看出心情不错,显然小夫人这几句话,是直接捧到他心上了。

    卧室房门关上,隔绝了一众视线,老爷子才松了口气,第一次这么紧张。

    “哎,老婆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小儿媳叫我啥?”老爷子走过去,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

    “叫啥了,思语这孩子口直心快,但是心地善良,好好和她说话,她还是很乖的。”

    “啧,谁跟你说这个,我又不是打气筒,天天跟人吵架。她叫我爸爸哎。”老爷子不满地啧嘴,紧接着又忍不住炫耀。

    果然叠字称呼听起来,好甜啊。

    特别是顾思语喊起来,又乖又好听,比他亲闺女还像小棉袄,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老太太一愣神,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老爷子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明明年纪差那么多,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而且男孩子性格都随老头儿,硬得很,几乎没叫过叠字。

    至于女儿还是小时候这么叫,长大了就变成单字,现在乍听小儿媳这么叫,顿时疼爱晚辈的状态就冒出来了。

    可惜这小儿媳乖巧得时候极少,还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估计是老头儿做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情,顾思语才嘴甜卖乖一回。

    若是下次老头子让她不满意,还得倒退回去。

    “顾思语,你别得意,不要以为给爸灌汤有用!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们两口子最好安静一点,等下回大哥回来,有你们好看!”

    江锦芬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只是被她搀扶着的林奕彬看起来像只瘟鸡似的,气势全无,反倒像是落荒而逃。

    场子终于散了,两人回到房间里,房门一关上,顾思语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吹彩虹屁。

    “啊啊啊,江先生你刚刚打出去的两拳,酷毙了。人家都要成为你的小迷妹了,冒星星眼那种!”

    她这回倒没有夸张太多,至少有八分真心。

    毕竟男人为了维护她,直接冲上去揍人的时候,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打得林奕彬毫无招架之力,是真的又帅又迷人。

    明明穿着挺括的西装,包装得像个时尚精英,可是当他挥舞着拳头冲出去时,所有内敛的男性荷尔蒙疯狂涌出。

    甚至在揍人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都是冷漠的。

    没有得逞后的快意,更没有逞凶斗狠的狰狞,唯有平静与安定。

    这是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哪怕他在揍人,他在做寻常意义上不好的事情,可是他也能承担所有后果,他掌控全局,不会让任何事情挣脱他的掌心。

    那份激烈下的平静,甚至让顾思语产生一阵莫名的心安感。

    她敢肯定,哪怕有一天江闻烨手里拿着把刀冲过去,他也不会有任何惊慌。

    这不是对人命的冷漠,而是他能确定,他不会造成自己承担不起的后果。

    江闻烨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变。

    顾思语不禁诧异,明明她夸得比之前都要真情实感得多,为什么江先生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有些不高兴,他之前可是挺喜欢这些的啊。

    还不等她弄明白,男人已经开口解惑了:“是吗?我倒是觉得老头儿比我帅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顾思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吃醋了?

    “咦,他怎么跟你比嘛,我夸他也是因为他是您父亲。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是成熟又强大的人了,不需要老爷子偏心什么的,但我仍然想努力一下,如果能多争取一点别人的温柔以待,谁又希望成天浑身是刺呢!”

    更何况这也不是别人,这是江闻烨的家人啊。

    顾思语马上澄清,最后两句话显然是走心了。

    她不太清楚江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光看江闻烨这两天的反应,以及对老爷子的态度,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老爷子不是那么好哄的,只怕你要做白用功了。”

    “白用功没关系啊,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不过江先生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在江家我永远只站在你身边。如果老爷子下回对你不好了,我第一个冲上去骂他!反正我不怕被撵出家门,也不在乎其他噱头,我只是你的前锋罢了!”

    顾思语真情实意地表忠心,她的好听话也不是谁都能听的,只不过是想让江闻烨在老宅过得更舒服些。

    谁愿意一回家,就被亲爹骂,被姐姐算计,还有个没回家听起来也是个大恶人的大哥,这四面楚歌的,能多一分支持就多一分。

    “说得好听。”男人挑眉,看起来似信非信。

    “江先生,我认真的,都是肺腑之言。”她急忙解释。

    江闻烨看着她,终究是点头相信她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最好能让老爷子形成条件反射,他站在我们这边了,就使劲夸他;但是如果帮着别人,那我们就态度冷淡,这样奖惩分明比较好。我以前训——”

    顾思语见他不追究了,立刻高兴起来,忍不住和他多分享一点经验,只不过说到后面忽然停住了。

    “训什么?”男人追问。

    “训练学员的时候,我最近在录的节目,全是未出道的小孩儿,就是要这样表明态度,他们才会听话的。”顾思语干笑,临时想了个借口。

    “是吗?我还以为是训狗呢。”江闻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我不养狗的。”

    “咚咚。”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三爷,您让准备的东西送到了。”

    男人走过去开门,等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是她之前提到的香槟玫瑰,依然还是十朵。

    “顾思语。”

    他在把花奉上的时候,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说。

    花朵中间的卡片上写着一句话:致我的partner,感谢你做的一切。

    顾思语将花抱进了怀里,心底涌起几分感动。

    啊,明明是十分简短的一句话,她却完全明白他未尽的话语。

    如果说之前的紫玫瑰,还有演戏作秀的成分,那么这束香槟玫瑰,则完全与剧本里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无关,是江闻烨送给顾思语的。

    作为合作伙伴,我只钟情你。

    而且这束花,还是在她说完的两小时内送达,很显然是她提过之后,男人就已经安排人去买了。

    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江闻烨简直快比她这个专业演员还入戏,让她都舍不得离开了。

    晚上,两人依然分别躺在各自的被窝里,对着彼此的行程。

    “明天你要回去录制节目了是吗?”江闻烨询问。

    顾思语轻叹一口气:“是啊,真舍不得走,节目组那些破事儿,还没你家好玩儿呢。至少我不用在乎镜头,想气谁就气谁,但是进了节目组不行啊。”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听听这叫什么话,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了,得拿着拐杖追着她打。

    真把江家老宅当出气筒了。

    “是谁这么不听话,竟然还能把你给气到,你不是擅长训练人的吗?把你那套奖惩分明的法则拿出来。”江闻烨旧事重提。

    她立刻摇头:“不行,那个小刺猬刚成年,扎手得很。我倒是想奖赏他呢,可他偏偏不干人事啊。狗狗可比他听话多了。”

    江盛那家伙能干什么好事儿,连人话都快听不懂了。

    “啊,果然那个法则就是你之前训狗的。”男人偏头看她。

    顾思语顿时气短,好家伙,她刚刚一时嘴快,现在想起来就后悔。

    好在江闻烨没有追究,她把训狗的法子用来训他亲爹,而是另起话题。

    “明天你几点离开,我送你走。”

    “不用,你照常上班,找个司机送我就行。”

    男人轻笑:“顾作精,请你敬业一点,演戏最不能出纰漏,细节决定成败,必须得接受霸道总裁的爱。”

    他显然心情不错,还和她开了个小玩笑。

    第二天一大早,八个闹钟响过之后,顾思语终于起来了。

    “继续睡吧,我不着急。”

    “不行,说好了一起吃早饭,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作完这顿饭。”

    她咬牙起床,用冷水洗脸才算是清醒过来。

    本来他要等中午送她走的,但是顾思语最后决定,还是跟着男人的上班时间走,这样还能去江家人面前作一波,必须得完美收场才行。

    她是被抱下楼的。

    江家几位主人都坐在餐桌旁,就连小胖墩都还没上学,正被催着吃早饭。

    “啧,孩子还在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我都说多少回了。”江锦芬立刻用手捂住胖胖的眼睛,不满地嘀咕道。

    “大家早安。”她打了个哈欠,手撑着下巴靠在椅子上。

    “我还没怎么睡醒,暂时还不想吵架。江女士,你自便。”

    江锦芬手里抓着馒头,都快被捏成饼了,显然是被气得。

    她瞪向顾思语,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对面的小夫人已经千疮百孔了。

    对于这样恶意的眼神,顾思语自然察觉到了,不过她却毫不在乎,甚至还把周围的佣人指挥得团团转。

    “牛奶太凉了,我之前就说过,早上所有的饮品都要55度。”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佣人前来端走那杯牛奶,给她重新换上温度适宜的。

    就这一顿早餐而已,顾思语简直火力全开,让江家所有吃饭的人都体会到了她有多能作。

    “弟妹,你年纪不大,毛病还挺多的。”江锦芬刚开口,就接触到对面江老三的死亡视线,顿时缩了缩脖子。

    行,你拳头硬你说了算。

    她又立刻挽尊:“我这里说得毛病不是骂你啊,有点不妥当,就是你要求挺多的。”

    “昨天吃午饭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要求啊。”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而且时时刻刻都想怼人。

    现在的江锦芬就是如此,哪怕没看见顾思语,光听到这三个字,她都觉得浑身刺挠。

    不过因为半路被吓回来,就导致气势全无。

    “那是因为我昨天第一次上门,总要收敛一点脾气。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当然不用再装啦,这里也是我家,在家里就要做自己啊!怎么舒服怎么来。”顾思语说得理所应当。

    一旁正喝豆浆的老爷子,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喷出来。

    啥玩意儿,合着前两天她还在收敛?都把整栋别墅的佣人指挥得团团转了,还没放松呢。

    得亏这倒霉儿媳妇今天要走了,不然这个家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

    “林先生人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吃饭呀?是在睡懒觉,还是昨天挨打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啊?”

    顾思语笑嘻嘻地道,她挺直腰板,眼神清明,显然是终于彻底清醒了,开始怼人了。

    江锦芬张口好几次,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怄得不行。

    “谁打了我爷爷?我也要让他变成熊猫眼!”小胖墩立刻拍着桌子大叫,恶狠狠地看向顾思语:“是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你爷爷长得跟熊似的,我可打不过她。是因为你奶奶说人坏话,然后你爷爷就被打了,你要找人算账就找你奶奶吧!”顾思语马上反驳,一本正经地回答。

    小胖墩眨眨眼,似乎没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一脸惊悚地看向江锦芬,表情似乎在说:原来是你害了爷爷。

    “奶奶,是你干的?”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这些,吃你的吧!”江锦芬直接将剥好的鸡蛋塞进他的嘴里,把小胖墩噎得都翻白眼了。

    “哎,我们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妙妙一个人在岛上过得苦不苦,以后会不会被人穿小鞋?”

    早饭都快吃完了,江锦芬又开始作妖了,当然这回她学乖了,不敢直来直地挑衅,反而迂回作战,并且提到妙妙时,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顾思语。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腻歪结束,下章回节目组搞事~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在晚上十一点之后,不要等哈~

    本章掉落一百个红包~

    推荐基友荷风送的古言甜文《聘为妻》

    秋穗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生得容貌娇美不说,还被老夫人养得十分大方得体。

    到了年纪,老夫人有意把秋穗送去五老爷房中。

    忠肃侯府的傅五老爷是个冷面阎王,空长了一副清俊的好皮囊,却不苟言笑,端贵冷肃,府中上下都怕他。年纪一大把(bushi),屋里却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

    秋穗认真想了想后,决定还是算了。

    五老爷不是个疼人的,且她也不想做妾。

    秋穗赎了卖身契回了乡下,很快做主给自己定下了一门亲事。

    傅灼多年来一直忙于公务,对老太太打发到他房里的人,心知肚明其动机,但却视而不见。直到这日,他看到秋穗伺候在他房中。

    原以为她会同别的婢女一样,却没想到,她见他来只是恭恭敬敬,一副只愿伺候笔墨的模样。

    事后,傅灼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秋穗对他的评价:“年纪大,脾气还不好,可见不是个疼人的。”

    傅灼:“……”

    再遇时,她身边站了个人,年纪比他大,官阶比他小,还是个鳏夫……

    傅灼突然就想到了她人后对他的评价。

    于是傅灼望向她,原本一本正经的人,却突然戏谑道:“秋娘子……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秋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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